葉舟:《讀者》——釀造的奇跡
讀者,這個謙遜的詞匯,一旦命名了一本刊物,便有了它的釀造之術。
我曾經在長篇小說《敦煌本紀》中借主人公之口說過,一個人的一生中其實沒有幾個大日子,在冗長而瑣碎的日常生活中,那些剩下不多的大日子,才是我們生命當中閃閃發(fā)光的紐扣。這些紐扣系緊了我們的衣裳,塑造了我們的尊嚴、性格和容顏,同時也讓我們獲取了生命的意義。由此延伸開來,一個團體,一個國家,乃至于一個民族,其實也是由一連串的大日子構成的。這就是時間的重量、文化的記憶,更是一個文明生生不息的源泉與動力。
40年,在我的生命當中,竟然有一本雜志如影隨形地跟了我這么久。換言之,在我讀高中一年級時,在蘭州一中的操場上第一次看見這本雜志開始,直到現在,我所在的單位甘肅日報還跟出版社的老院子比鄰而居,它就再也沒有離開過我,形如我的兄弟,好似我的伙伴,彼此知根知底,互相耳鬢廝磨。我一直在想,開足馬力地在想象,假如一本雜志是一捧土,是一塊石頭,那么十年之后,它應該會聚沙成塔,形成一塊海角、一座碼頭。二十年過去了,它逐漸擴張,金戈鐵馬,開疆斥土,于是又形成了一片島嶼、一座茂密的森林、一塊廣大的綠洲……如今是40年的漫長歷程了,它的累計發(fā)行量達到了20多億冊,那么它必定就是一塊大陸——用文字與插圖,用眼光和它特有的口吻,悉心打造出來的一片新大陸。
《讀者》雜志有著它特殊的美學風格和啟蒙作用,恰是在改革開放的初期,在那個文化相對貧瘠與閉塞的年代,一幫老先生用剪刀和糨糊,為我們這些當年的學子打開了一扇窗口,讓我們得以看見了課本以外的世界,發(fā)現了新的表達方式、新的詞匯、新的文字之美、新的理念與藝術風格……這么多年過去了,這種特殊的美學風格沉雄且廣大,不僅成了這本雜志的表情,還是它的筋骨與血肉,重要的是成為了一種文化力量。
套用一句熟語,當我們在談論《讀者》雜志時,我們究竟在談論什么?
我個人以為,我們是在談論自己的青春、奔跑、愛情和美好的年代,也是在談論共和國的那一段燃情歲月,以及這一片土地上的壯美風景。海德格爾曾說過,培養(yǎng)和關心,乃是一種建筑。我想正是在這個意義上,《讀者》雜志理所當然地成為了中國人的“心靈讀本”,所以要向它致敬!
因為,每一顆珍貴的心靈,事實上都來自于釀造的奇跡!
來源 | 《讀者》2024年第1期
作者 | 葉舟